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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TOD知识训练集

  • 站与城,何为?

    站与城,何为?

    带着对轨道交通、城市转型、城市综合开发的持续关注,此次特别将着眼点放在铁路客站上。从建国新一代铁路客站的北京站、广州站,站房跨越铁路的上海站、北京西站,到融合了城际铁路、长途客运、航空客运等的武汉站、上海虹桥站,再到当下倡导“站城融合”的新一代铁路客站,这些铁路客站综合交通枢纽的发展成为城市及其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当我们热烈讨论“站城融合”“站城一体化”….身处其中的设计者、管理者、研究者正在冷静地思考着我国未来的站与城将去往何处。

    嘉宾:

    [盛晖]中铁第四勘察设计院集团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

    [李春舫]中南建筑设计院股份有限公司总建筑师

    [沈中伟]西南交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教授

    成广平]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

    [毛晓兵]中铁二院工程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建筑院总建筑师

    [于晨]杭州中联筑境建筑设计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总建筑师

    [黄敏恩]广东省建筑设计研究院TOD研究中心主任

    「杨金鹏]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

    AT:如何理解“打造轨道上的都市圈”?

    戚广平:轨道上的都市圈应该就是所谓的同城效应,即通过缩短交通时间拉近人们的主观距离,将工作与生活的不同部分或不同方面分别放在不同的城市进行

    黄敏恩:中国城市的轨道建设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时期,由早期先行先试的北京、上海、广州逐渐扩展至国内其他城市,城市轨道交通将会极大程度地改变城市的交通出行条件。但从国际先进轨道建设经验来看,如在东京、香港、新加坡等城市,交通出行只是轨道交通的基础功能,轨道交通站点与城市空间的“站城融合”才是轨道交通最大效能的体现。

    以东京为例,城市建设围绕着轨道交通站点进行,城市开发强度最高的地方也大多聚集于站点周边地区,涩谷、新宿等枢纽型站点周边形成了东京的核心城区,因此东京也被誉为“建在轨道上的城市”,更学术的说法是“轨道上的都市圈”以目前中国城市持续性的增长态势来看,城市开发强度越来越高,站城融合的开发理念将极大地提升轨道站点周边地区的土地价值,通过精细化的规划和建设设计手段形成站城一体化的立体城市,将是未来中国轨道城市的空间选择方案,从而最终实现“轨道上的都市圈”。

    毛晓兵:“轨道上的都市圈”,不仅是建立在某一个城市的基础上,而是结合在“中国国内全局发展”与“中国与世界接轨”的战略基础上。打造轨道上的都市圈,从全局来看是国家战略的整体布局;从单体城市来看,是充分利用交通优势,带动城市综合发展。同时城市在交通越来越拥堵的情况下,以城市轨道交通作为节点,提高通行效率、缓解城市压力是发展趋势,在轨道交通便捷的换乘节点形成办公、交际、消费等人流聚集方式是最便捷有效的一种生活模式。

  • 站与城,何为?

    AT:对铁总提出的新时代铁路客站“畅通融合、绿色温馨、经济艺术、智能便捷”十六字方针如何理解,该如何反映在铁路客站设计实践中?

    盛晖:这里我想重点谈谈畅通融合和经济艺术。我理解铁总提出“畅通融合”,是在当前“站 城融合”亢奋热情下针对国情的冷思考。

    目前存在一种现象,就是人们在讨论有关客站规划建设问题时,观念不是落后了,而是大大超前了。城市无论大小,轨道无论类型,提起车站,言必日本模式、香港做法。车站不必像车站,交通可以是附属;出行兼顾购物,旅客就是顾客;功能必须混合,铁路应该上盖等等。应该说这些外来的启示很有意义,但简单、盲目地搬用却可能造成水土不服

    日本国土狭长,城市化程度高,都市效益明显。其铁路种类虽多,但在车站动辄上百万的客运量统计中,干线客运相对较少,绝大多数属于通勤性质的短途交通,更接近于我国的城市或市域轨道交通。在我国,这种类型车站的站城融合的发展势头也很好

    而我国的火车站是分布在广袤国土上纵横交织的干线铁路的节点,承担着遥远城市之间长途客运的重任,具有旅行目的地范围大、发车间隔时间长、旅客携带行李多、旅行经验少等特点。这些都是与以通勤为主的车站截然不同的本质区别。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我国铁路的运能发展就存在着不平衡和不充分,甚至很多时候我们的火车还是一票难求。这就需要我们的车站把交通功能牢牢地放在首位,其他需求只能放在从属位置城市功能融入车站中应是锦上添花的,而不是忙中添乱的

    虽然现在的火车站大都是集各种交通方式于一体的综合客运枢纽,但我们的火车站运转效率还不够高,交通衔接还不够畅,进出换乘还不够方便,旅行体验还不够好。因此可以说,“畅通融合”看到了本质,抓住了关键,明确了定位,指出了方向,即站城融合首先是交通的融合,交通融合必须是畅通的融合

    至于“经济艺术”,这种提法还是比较少见的。我理解铁总之所以把经济和艺术放在一起,一定是颇具深意的。

    把铁路客站建成所在城市的门户和地标,并大力展现当地文化风貌和城市精神的做法由来已久。早期西方国家更是以极尽奢华绚丽的火车站来炫耀财富、彰显信心。时至今日,火车站的形象仍是深受人们关注的话题。

    我国近期建成了一大批第三代火车站,它们大都有着宏伟壮观、特色鲜明的建筑外部形象和内部空间。但是,其中也存在投资造价高、运行成本高、空间浪费、装饰过度、维护不便等问题。这也是后来探讨车站引入商业功能,以及铁路综合开发运营补亏的原因之一。

    所以,提倡“经济艺术”,就是要求新时代铁路客站的建设必须重视处理好经济性与艺术性的关系。客站建设数量大,安全要求高,不惜代价地花钱达到某种建筑所追求的艺术效果也许是最笨的办法,是不应提倡的设计方法,也是不可持续的。减少不必要的包裹和虚假装饰,可以更加耐久和经济。像铁路客站这种高大空间为主的交通建筑,结构形式对空间的塑造最为关键,真实合理的结构本身就具有力学逻辑的美感,也是更为高级的空间艺术创作

  • 站与城,何为?

    AT:对铁总提出的新时代铁路客站“畅通融合、绿色温馨、经济艺术、智能便捷”十六字方针如何理解,该如何反映在铁路客站设计实践中?

    李春舫:铁路总公司提出的“畅通融合、绿色温馨、经济艺术、智能便捷”方针,内涵丰富,针对性强,符合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需求。首先,“畅通融合”具有鲜明的导向性,“畅 通”主要是交通层面上的,而“融合”则包含城市功能层面,这也是站城一体化的根本出发点。铁路交通枢纽与城市融合是多方面的,如何在城市总体规划和城市设计上更好地体现这一理念,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其次,“智能便捷”提倡通过现代科技尤其是智能技术为旅客提供更优质的服务,提高效率,体现“以人为本”的服务意识。最后,“绿色温馨、经济艺术”则是对客站提升建筑品质的要求。这十六字方针,正是对新时代“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响应,为新时代铁路客站建设指明了方向。

    毛晓兵:关于这十六字方针,首先,畅通融合包含了无缝换乘、车站功能复合、站城一体的设计理念。从服务的角度把便利出行作为铁路客站设计的最高追求,并且积极响应了现代高速发展的城市对于综合交通枢纽与城市发展相结合的呼声,为新时代的铁路客站建设明确了未来发展的方向。第二,绿色温馨是打造全寿命周期内绿色客站的设计理念,倡导采用经济、适用的节地、节能、节水,节材和环保技术,降低客站能耗和运维成本,实现客站健康持续发展。绿色建筑是国家大力推广的设计理念,客站站房设计应顺应时代需求,为城市及地方的可持续发展提供良好的契机。第三,经济艺术是要求铁路客站从方案投标开始就要强调文化性、地域性和可识别性。新时代人们对于建筑结合文化的需求越来越高,铁路客站作为每个城市展示城市文化最直接的名片之一,在经济适用的原则下应体现文化性与艺术性,这也是客站设计单位应该一直不懈追求的目标。最后,智能便捷是随着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现代技术的发展而提出,以提高客站管理信息化、智能化水平。数字化时代已经到来,铁路客站的建设从设计、施工到管理需要逐步实现数字化,引入智能设计、智能施工和智能管理,让科技更好地为铁路服务、为人民服务。

    现行行业标准和运营大多单纯满足旅客对于车站内部设施的寻找目的,未来车站将更加注重联合性、综合性、高质量的功能布局及发展。随着高铁的全国联网体系建成,车站的功能不再局限于交通,更多的应该成为城市之间的商务、交际等业务功能圈,提供便捷的同时也能缓解城市内部交通压力。

    戚广平:铁总的十六字方针主要是从四个维度来讲新时代铁路枢纽设计的新理念:畅通融合是指枢纽交通和城市的衔接要顺畅;绿色温馨是从旅客出行的体验上讲要舒适方便;经济艺术是从枢纽的空间与形态维度上要坚持在经济合理的原则下进行建筑艺术的创造;智能便捷主要从运维的角度讲要运用先进的科学技术保证枢纽运行的高效、安全与集约

  • 站与城,何为?

    AT:如何从前期规划开始将“有城有站”向“站城融合”转变?

    于晨:其实我们现在很多地方不是先有城再有站的问题,而是先有站再有城,甚至是有站无城,在这种情况下谈站城融合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要先真正做到有站有城,再看怎么向站城融合转变。

    纵观国内外的成功案例,站城融合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建成城区范围内实现的。也就是说,只有城市在空间利用的效率需求达到一定高度后,才会催生站城融合的动力,所以我们应该更加关注城市内已开发地段的新建站以及老站更新,才能促使各方真正有动力推动站城融合,这样转变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AT:“站”与“站”、“站”与“城”如何多方位、多维度联动

    沈中伟:高铁改变了中国,高铁客站一样改变着人们的出行。高铁客站的乘车效率与传统火车站相比大大提高,整体乘车体验确实比过去的火车站有质的提升。

    特别是客站大空间、大容量满足了我国高铁客站的超大客流集聚,综合换乘能力强;共享候乘厅视线通透,餐饮、购物环境优美,出行品质大大提升。高铁与城市的关系也正从简单联合渐渐走向站城融合。中国高铁客站很好地处理了“站内效率、站外关系”

    但是高铁无论是商务出行还是旅游出行,任何人都想最快找到接驳的交通方式,而且人们的出行需求越来越高,特别是体现在站城关系的问题上。站城关系不仅在于选址,还在于多种交通工具的综合换乘关系,以及产业、服务、空间、环境、品质等方面。由于地铁在城市高铁换乘的平均客流分担率能达到40%以上,所以地铁与高铁的接驳距离也显得尤为重要,地铁与高铁的关系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到了站城的关系。

    当然,高铁站的可达性、地铁的丰富性及通达程度是站城关系的关键性指标。也就是说,地铁的丰富程度和通达程度对乘客的换乘方式选择具有重要影响,是高铁与市内交通接驳的品质保证,也是站城关系的试金石。

    站城融合需要站城之间不断互动优化,补充功能空间,以不断适应变化中的客流需要。因此,面对快速变化着的中国,站城关系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杨金鹏:做到站城融合,设计需要关注三个层面的问题。第一个层面,车站枢纽和城市之间的状态一一植入与引领。在既有城区中进行枢纽建设,涉及对已有区域的改造提升和周围城市环境的衔接织补,是一种“植入”的状态;在新的区域进行枢纽建设,通常是从无到有,车站成为该区域的唯一中心,对于整个区域的开发而言是“引领”的状态。第二个层面,思考切入点和设计路径一一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现代枢纽首先需要满足国铁、地铁、轻轨的线路条件,另外国铁、地铁、轻轨之间的换乘关系决定着人行流线组织的主要方向,因而会对城市公共空间和建筑布局的合理性产生较大的影响,此所谓自下而上;现代枢纽建设需要从国家战略、区域定位、城市形态、自然环境、历史文化的角度,进行宏观思考,需要模糊铁路与城市界面的关系,实现车站功能和城市功能相互补充、一体化开发,此所谓自上而下。第三个层面是说得清与说不清的界面一一设计过程中经常会遇到诸多界面的困扰,铁路界面与城市界面、安全界面和物理界面、设计界面和规划界面、土地出让界面和运营管理界面等。时常会出现既怕说得清又怕说不清的情况:说得清,有时候在现行的框架之下往往意味着一刀切,很多高度融合的想法往往过早夭折;说不清,头顶总像是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暂时的安全并不意味着可以真正落实。站城融合,这四个字说明了“站”与“城”从“融”到“合”,需要放开常规的界面限制,否则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站城融合。

  • 站与城,何为?

    AT:中国当前站城协同发展中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

    李春舫:我想从三个方面说说自己的看法。第一,站城协同发展,首先是发展理念的问题。回顾总结历史,往往会给我们启示。20世纪6070年代,我国各城市建设的火车站大都是功能单一的交通建筑,多采用线侧式布局,即只在铁路站场的一侧布置站房,由于铁路路基的存在,对城市形成分割。例如江苏盐城站,在地图上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火车站面对城市的一侧就是城市中心,而另一侧只隔着铁路站场和铁路路基,却是农村和郊区。这种泾渭分明的现象也出现在大城市,如老的太原站、长沙站、汉口站、杭州站等。半个世纪前的这一代传统的火车站,其铁路路基和车场标高往往高出地面35m,对城市空间形成分割,很明显地制约了城市的发展,这是由当时的经济条件和建设水平决定的。另一方面,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我们对火车站与城市协同发展的认知还比较模糊,难以在规划设计中体现其必要性和急迫性。当今中国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铁路车站与城市的关系,我们认识到仅满足单一的铁路运输功能是远远不够的。铁路车站必须和城市协同发展,一体化建设与开发成为必然的选择。第二,站城协同发展,是城市发展模式的问题。日本的京都站作为一个庞然大物,火车站的功能实际上不到10%,其余超过90%都是城市服务功能。京都站是城市客厅,是购物中心、娱乐中心、演艺中心,总之是市民乐园。这里,市民和游客是主角,能得到全方位服务,从美食街到婚礼殿堂,甚至算卦、美容的店铺,应有尽有。当然,这也与日本人的生活方式及工作方式密切相关。但最重要的是,高效便捷的一体化交通系统提供了支撑。上海虹桥交通枢纽,一个非典型的一体化交通建筑,它更像一个交通岛,囊括了航空、铁路、城市轨道交通及长途客运等,实现了交通的一体化。但是由于上海虹桥交通枢纽位于空港服务区,和城市中心区有一定的距离,可以说和城市是隔离开的,这就使其成为一个单一的超级交通综合体,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城市综合体。其建成至今,因为旅客流量巨大而形成大量的人流聚集,即使没有太多城市居民来共享,也足以自成一体。从服务对象来看,上海虹桥交通枢纽和日本京都站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车站与城市融合的方式和程度完全不同。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了积极的一面,站城融合、多元复合成为共识。铁路客站的选址更谨慎,地方政府的配合与诉求更积极有效,站区规划与城市设计的衔接也更加充分。以铁路交通枢纽为核心,以轨道交通为支撑,形成城市发展的新格局。站在城市发展的高度上,深层次的问题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厘清,如站城融合的终极意义是什么?采用什么方式进行融合?融合到什么程度?第三,站城协同发展,是运营体制的问题。在过去的十多年,新一代铁路旅客车站整体水平得到全方位提升,车站环境品质提高,旅客便捷换乘方面也做得越来越好,旅客体验得到了明显改善。但现在的铁路客站,尤其是大型铁路交通枢纽,车站与城市配套服务设施的所有权、经营权属于不同的行政部门,管理上还没有实现一体化。所以,在设计中我们虽然可以最大程度进行站城融合,力图实现功能一体化,但车站与城市服务设施属于不同的业主,统一开发建设与统一经营管理难以实现,这是实施站城融合的最大问题。车站运营和城市配套设施经营管理不协调的问题由来已久,进行改革是当务之急。

  • 站与城,何为?

    AT:中国当前站城协同发展中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

    于晨:我也从三个方面来谈谈。首先,概念理解偏差。

    讲到站城协同发展说的最多的是站城融合。站城融合,本质上讲是对城市运行效率的更高追求。人类城市发展史其实是以生产力不断提高的渴求为基本动机的,这种动机与愿望又在科技进步提供的技术手段不断提升后“水涨船高”。就像汽车改变了城市空间结构,电梯改变了城市天际线一样,以轨道交通为代表的公共交通方式提供了城市进一步提升空间效率的可能。所以,我们今天面临的站城融合的需求不是今天才出现的,融合度高低是在相应的技术支撑下,与当时当地的城市与社会效费比直接相关的。也就是说,融不融合、融合多少其实是一笔经济账。如果一片区域中的立体融合的综合收益不能明显高于传统水平布置,其所谓的融合发展只能停留在空间效果上,未能体现出因效益需求而提升的功能融合。我们现在面临的最突出问题就是对这个需求问题的认识不足,从而导致对站城协同发展的定位不准,进一步影响到设计策略的错位。由于我们现在城市间的发展阶段差距很大,又更加放大了这种定位差对协同发展的扰乱作用。看清站城协同发展的本质,明确站城融合的定位,才能解决好站城协同发展中出现的其他问题。其二,发展速度不同。所谓协同发展,就是要求两者的发展基本同步。但是在经济发展的高速带动下,技术手段的更新远快于城市建设的速度,就更不要说市民综合素质提高的滞后,从而造成软件与硬件的脱离,这就是造成国外很多成熟的案例在国内无法顺利复制的最根本原因。就算我们抛开软件的掣肘,城市硬件条件的更新与发展的客观规律造成的速度差,自然迫使很多城市选择在新城追赶技术进步的脚步,所以就产生了大量的高铁新城。而在第一个问题上的理解偏差又使得大量高铁新城的建设差强人意。国外的多数经典案例都是在已建成城区,而且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逐步更替改造,在原址每过几十年要么重建要么加建成为现在的状态,其车站的发展更新与城市发展同步。我们既不能让技术的发展停下脚步,也不能完全忽视城市建设的固有规律,要求城市建设一步到位,应认识到两者的发展速差,尽可能动态地考虑站城协同发展才是正确之途。其三,发展诉求不同。

    由于我们的特殊国情,站城协同发展的主要参与部门的具体诉求有所不同。国铁、地铁、城市以及开发商,虽然发展原则不冲突,但责任与利益的错配和不平衡使得很多具体协同工作难以开展。同时,现行土地与规划制度在站城协同发展方面还缺少有针对性的引导和调整,造成不少难得达成统一的开发模式和手段得不到有力的政策支撑。

  • 站与城,何为?

    AT:中国当前站城协同发展中最突出的问题是什么

    戚广平:我国站城融合最大的问题,首先是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要站城融合。站城融合其实是交通引导城市发展的一个具体节点的展开,站城协同发展才是讨论站与城关系的正确打开方式,而不是上来就谈站城融合。比如对一些客运量极大的枢纽,第一位考虑的仍然是如何将旅客快速地吞吐,这时站城相对分离可能还更合适一些。因此我们要以站城协同作为目标,站城融合只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手段,这样我们就避免了只谈站城如何融合的误区

    站城协同的目标不同,站城融合的方式也就不同。比如日本的站城融合是高度的一体化模式,但这个融合是以经济发展和土地集约为导向的站城协同,开发商的成本回收往往是第一位的,这和我国铁路作为国家战略运输的重要作用的地位是不相符的,因此现在很多人动不动就将日本和香港的案例拿出来作为典范其实是不合理的,因为我国和这些国家及地区的站城协同发展的目标是不同的。另一方面,我国城市发展的条件也各不相同,客站的位置、规模、大小和重要性也不相同,因此具体的站城协同的发展目标当然也不同,因此站城融合的方式和手段当然也就不同。在具体实践中要切忌一刀切,交通、功能与空间也不是越融合越好,哪些地方要分离?哪些地方要融合?是水平融合还是竖向叠加?应该都会有不同的方式方法。有些观点认为我国目前并没有成功的站城融合的案例,这其实说明了两个问题:首先站城融合成功标准是什么?是日本香港的还是美国欧洲的?这里其实还是一个用境外的样板套中国实践的误区。其次,中国的站城协同发展恰恰需要各种各样的站城融合方式,并需要一段较长时间的实践与理论探索,我们现在看到的所谓成功案例其实都是回顾与总结,就像在他们刚出现的时候大家谁都不认为他们是成功的一样,因此我们现在没有所谓成功的案例只是表明了一点,那就是目前境外的案例没一个是完全符合我国国情的站城融合方式综上所述,我国站城融合最大的问题既不是观念问题,也不是体制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我们没有认清站城协同发展的本质,在实践中一味强调融合的手段、方法与融合的程度,这都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中国的站城融合不会是搬过来的,也不是等出来的,而是需要我们面对中国的具体条件一步步干出来的。

  • 高铁上盖开发肇启站城融合新篇

    来源: 《浙江日报》
    日期: 2022年01月21日


    杭州西站枢纽将成为杭州的“城市会客厅”,并与杭州2022年亚运会同期绽放。雨棚上盖开发综合体项目,即“上铁·云城港湾”,是国铁集团和浙江省政府首个新建高铁站上盖开发标杆项目。该项目旨在以卓越的品质、过硬的成绩向亚运会献礼,并在高铁轨道上运用空中立体连廊交通组织,使项目与杭州西站站房、立体交通系统“全域互联、无缝接驳”。

    传统的铁路客站不再是功能单一的交通枢纽,而是演变成了满足旅客复合型场景需求的城市综合体。在这一背景下,“站城融合”成为新一轮高铁枢纽建设的焦点。杭州西站通过拉开站场空间,建立纵横交错的站城联系网络,并在十字交叉中心设置中央垂直交通系统,使得城市功能与站房“零距离”衔接。

    雨棚上盖综合开发项目的落位宛若棋盘上的关键胜负手,赋予杭州西站站城融合核心区更有温度和魅力的封面立意与场景价值。这里不再只是商旅往来的交通枢纽,更是寄托乡愁、迎接客人的杭州“城市会客厅”。

    在开发过程中,上铁地产秉承“铁路匠心”的理念,克服了众多困难,以“逢山凿路、遇水架桥,铁道兵前无险阻”的奋斗精神,超前完成了项目的设计、审批等工作。他们将继续践行“缝合城市、盘活土地、重塑内核”的使命蓝图,为城市带来更多标新立异的匠造之作。


    这篇报道深入介绍了杭州西站枢纽的雨棚上盖开发项目,展示了上铁地产在推动城市发展和站城融合方面的努力和成就。

    广州白云站即将于2023年底建成,作为广州铁路客运枢纽之一,“五主四辅”的主枢纽之一。这一站将与广州站、广州东站一起,形成“三位一体”中心组合枢纽,未来将承担中心城区铁路客运主要功能。最新规划中,白云站将与周边片区共同打造成“广州时尚之都”。

    创新建设模式,提升白云站开发价值

    广州市委十二届六次全会提出,要强化中心城市门户枢纽功能,建设世界级铁路枢纽和轨道体系。白云站作为广州主城区现代化的综合交通枢纽,将办理各方向普客始发终到和通过作业,兼顾城际动车通过作业。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创新规划理念,推动枢纽与城市“同步选址、同步规划、同步设计、统一收储、一体化建设”,以此实现规划、建设、运营的无缝衔接。

    设计理念:站城融合,广州时尚之都

    广州白云站是广州市首个按照现代综合交通枢纽规划建设理念打造的特大型枢纽工程。预计在2023年底建成后,将成为亚洲最大的火车站综合枢纽之一。其设计理念是站城融合,交通综合,功能复合,生态结合,智能统合,具有岭南特色的全新TOD大型综合交通枢纽。

    白云站周边拥有丰富的时尚产业资源,规划中将与周边服装产业进行融合,以“站城融合”的设计方式促进双方的共同发展。这种设计方式不仅让站台更好地服务城市,也让城市更好地促进枢纽的发展。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正在启动广州时尚之都规划策划方案,依托白云站加速建设广州时尚之都,为广州国际消费中心城市找到新支点。

    规划与建设:白云站的未来展望

    白云站站场规模庞大,预计将引入多条线路,包括京广普速铁路、京广高铁、广湛高铁、广清城际等线路。站内将配套六条地铁线路、长途车场站、公交车场站等多种交通接驳设施及公共空间。预计到2030年,白云站的旅客年发送量将达到约4300万人次。

    总的来说,广州白云站的规划与建设不仅是一座交通枢纽,更是一个与城市紧密融合的综合体,将成为广州时尚之都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广州的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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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境设计

    项目简介

    由程泰宁院士领衔,铁四院与筑境设计联合体设计的杭州西站枢纽综合体,自2022年9月22日正式通车以来赢得了业内外人士与公众的广泛关注与认可。项目基于中国特色国情与铁路发展愿景全面践行了“站城融合发展”创新理念,结合杭州地域特色与客站技术条件独具匠心设计了“云谷”、“云门”和“云厅”等空间,为当下国内乃至世界的交通枢纽设计树立了具有启发性的范例。在杭州西站通车逾三个月之际,谷德团队对杭州西站枢纽设计团队核心、筑境设计总建筑师于晨进行了一次专访,旨在向读者更全面、更深入地剖析和展现杭州西站项目的设计理念与成果,引领大家探寻杭州西站背后的故事与深意。

    筑境设计访谈

    受访对象:

    于晨,筑境设计总建筑师,上海一院院长,杭州西站枢纽设计团队核心

    01.

    请简单介绍杭州西站的建设初衷和背景。该项目承载着怎样的使命和期待?

    于晨:整个杭州西站从策划到今天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它的初衷跟整个杭州市的发展以及长三角一体化的区域推动有着密切的关系。具体来说,整个杭州市以往的发展是以东部为中心,机场、杭州东站以及钱江新城的设置都是在老城。随着城市的进一步发展,用地逐渐受到了限制,大家不得不把眼光放到西部。西部的业态和城市功能的引用更多是以互联网产业为方向和重心,同时在长三角一体化的角度下还提出了“G60科创大走廊”的概念,也就是从上海到杭州、沿着G60轨道高速发展起来的一条科技之路。同时,城西还有著名的西溪湿地,最初的规划是把杭州市西部朝着自然景观和旅游资源的发展态势去布局,因此在布局改变以后,大家意识到西边需要一个强大的对外交通联系,所以这时候再设置一个能够跟杭州东站、杭州城站并列的主要的高铁火车站就成为了共识。

    杭州西站在站城融合上受到了高度的关注,是因为杭州市对于西部互联网产业发展的布局,决定了杭州西站未来与城市功能会进行高密度的联系。项目定位在西部以后,我们也经历了多轮选址,甚至地方上还组织了一轮国际竞赛以讨论整个城市规划的面貌,因为这其中包含了大量的生态用地和农田用地。如何平衡杭州西部的生态,在营造重大城市功能体的同时使得整个城市的发展更具活力,这也是杭州西站所要面临的很大的挑战。在这个情况下,我们与杭州市的规划管理部门以及铁路运营方逐步为杭州西站找到了准确的定位:为杭州市的对外交通设施提供关键性的补充,同时尝试为促进城市本身的发展提供一种站城融合的良性模板。

    02.

    杭州西站是在多方团队的合作与努力下完成的项目,在这个过程中,筑境设计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于晨:除了我们和铁四院作为主要的牵头方和设计方之外,还有很多的设计单位参与其中。我们和铁四院的主要分工也比较清晰,他们在技术、铁路线路等方面的专业性更强;我们对于杭州和整个区域有着更深的了解,尤其在“站城融合”的实现上发挥了更加主要的作用。

    03.

    如何理解杭州西站“站城融合”的规划理念?作为超大型、多层次的交通枢纽,杭州西站如何平衡自身与城市、地区和使用者之间的尺度切换?

    于晨:从宏观角度来说,杭州西站的地位其实跟杭州市自身的发展、西部的崛起以及互联网产业的兴盛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在最初设计西站的时候我们就提出了“站城融合”这个理念。如果要将车站和城市的功能进行联系,那么首先一定要从旅客的需求作为出发点来考虑:将来有哪些旅客会到达杭州西站?西站、东站和城站以及更远一点的杭州南站,这些站点的旅客组成有什么不同?车站本身除了能换乘去往城区外还要满足哪些需求?

    我们对杭州西站的地理区位和铁路线路进行了分析,发现相较于杭州东站,西站的旅客有很大的比例是希望在到达车站之后就能在周边区域达到自己的出行目的。他们未必要去市中心的重要景点,而是可能在西部片区的互联网企业进行学术交流或参加会议展览。同时,由于高铁出行的便捷性,城市间的交通时间越来越短,大家开始更加关注到站之后在城市内部的通勤时间和出行感受,所以我们希望杭州西站第一是可以极大地方便换乘,二是提供尽可能多的旅客使用功能,使旅客在出站后就可以在步行范围内解决各种出行诉求,这样也会带来不同以往的城市生活体验,这也正是我们试图在设计中展现的“出站即交流,出站即生活”的概念。

    从微观上看,我们为杭州西站引入了一个“云谷”空间,这在传统的火车站里是比较少见的。我们测算过,将来整个火车站里面,除了一小部分城区的小客车和出租车乘客以外,大部分乘坐公交、长途车尤其是地铁的旅客全都会从火车站站场的下面来到站上,其实旅客在进入火车站候车厅之前是看不到传统火车站那样很宏大的外立面的效果的,所以我们用“云谷”替代了传统火车站站前广场的部分功能。

    作为60%以上的旅客来到杭州西站最先看到的空间, “云谷”既是一个内向的立面,又是一个城市的空间节点,虽然它在最高的地方达到三四十米,宽度接近三十米,但该尺度对于巨大的综合的城市交通建筑来说还是非常亲切的。它把绝大部分旅客到站后产生第一印象的空间放在了一个宜人的半室内环境里,或者说是一个介于火车站交通设施与城市公共空间的灰色地带,在这种空间下,旅客从城市的公共空间到火车站的巨大候车厅,在尺度转换上就形成了一个很好的过渡。

    杭州西站独有的“云谷”空间,创造了连接火车站交通设施与城市公共空间的宜人半室外环境

    04.

    我们观察到整个杭州西站的体量都是抬升的状态,这是基于场地本身形态所做的设计,还是为了满足任务书的要求,才考虑制定像“云谷”这样超大型的通高走廊呢?

    于晨:这个问题很好,这本身也是我们在“站城融合”课题研究以及实践过程中总结出来的一大要点,就是在整个铁路的车场尤其是在站房的附近做一定的高架结构。由于铁路往往会对城市产生割裂作用,使沿线土地的价值遭受负面影响,所以把沿线铁路高架化,对于大城市来讲其产生的费用远远比不上周边土地开发所带来的收益,所以很多地方政府近年来都乐意去跟铁路部门协商,由地方承担线路高架化产生的费用。

    站在我们的角度,杭州西站在开始的时候已经是高架的战略了,但是我们并不仅仅是着眼于土地价值的保护和提升,更多是希望站和城能够很好地融合。

    当时我们提出了“缝合城市”的理念,希望站点像拉链一样把本来已经裂开的南北城市土地缝合起来,并为之赋予更多相互联络的宜人空间,除了车行通道以外,还希望将步行通道、公园等大量城市功能都能延续进去。这时候我们发现原有架空空间的高度不足,所以又提出在原有架空的基础上把架空高度提升至距离城市地面10米以上。这个增幅在我们跟杭州市地方进行沟通以后,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和理解我们所提出的理念带来的好处,对应增加的投资可能在2到3个亿,这个数字对于项目总投资来说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它所带来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城市面貌,会带动车站区域的整体价值提升。

    05.

    “云”的设计意向从何而来?如何解读杭州西站的“江南气质”?它与杭州的人文环境如何形成关联?

    于晨:“云”最开始来自于我们第一轮的设计,当时我们的想法还是要做一个田园式的,自然景观融合度非常高的车站,同时也希望尽可能多的保留原有的水系、河道以及自然风貌,所以提了“云水之间”这样一个很优美的名字。到了第二次投标,就是要做站房整体设计的时候,我们想在这个上面进一步的描述我们对云的理解。

    一个重要的课题是,西站的前立面到底做成什么样子?当时大家几乎没有悬念地认为应该用能够体现杭州地域特征的东西来作为我们标志性的形象,所以一开始我们做了一个像断桥一样的月亮形状的门,但后来我们觉得这样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很传统的江南园林的做法,有些太直白了,我们不想让人感觉这是某种“新中式”的大门。主立面的样貌取决于我们认可的杭州市对外的气质和形象是什么,我们希望把杭州的文化遗存和新的科技的发展融合为一个并举的形象展现给全国人民。

    杭州不仅是一座古城,不仅有历史悠久的风景,文人墨客的风韵,它也有更新型的,代表未来发展方向的行业,比如互联网、电商和动漫产业等等。所以后来我们想是不是可以在站前做一个看上去既像是门,又能够代表互联网的所谓的“网络云”或者是“科技云”的形象?于是这才有了现在“云门”的构想。当然,后来也是由程院士执笔做了很重要的构图以后,很多事情才得以细化下来。在“云门”的基础上,又有了“云谷”和“云厅”,所有的故事线按照“云”来展开,最终形成了今天杭州西站的样子。

    06.

    “云门”的形态极具特色,请谈一下“云门”设计的巧思体现在哪些方面?在未来站房发展中有没有体制创新的可能(云门的功能类似于立体的站前广场)?

    于晨:云门不仅仅是体现刚才我所说的城市形象,它还应该能够体现我们对“站城融合”这一理念的理解。我们希望站前的“门”不只是起到候车厅或是售票厅的作用,它也不应该是某个旅馆、办公楼或者商场。它应该是一个城市的公共空间,是介于站房的交通功能与城市的某种具体功能之间的联络地带。现在很多火车站的站前广场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局面,因为大家普遍认为这是一个很负面的场所:土地大面积空置,景观往往以硬地为主,夏天没有遮阳,也没有足够的绿化。与此同时,我们的城市又没能建设出足够的能代替传统站前广场的功能的空间来,所以我们希望在杭州西站的前面做一次大胆的尝试,打造一个立体的站前广场,让这道“门”本身就成为一个广场。

    相较于同等规模的车站,杭州西站的站前广场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面积,但是我们仍然非常重视这块空地的界面围合性。广场千万不能只是一块空地,而是应该具备建筑的界面,有一个半围合的感觉,大家才会产生在这里停下来的意愿。我们通过“云谷”把所有的进站通道放到了车站内部,所以南广场、北广场只有大概不到5%的旅客会有进站的需求,将来车站的南北广场也将变成一个非常适宜居民进行活动的城市性广场,它作为站前广场的角色的需求在降低,作为城市广场的需求在增加,这就是我们对云门的理解。我们不希望云门成为属于某一个特定业主、持有某一个特定功能的固化的建筑。

    现在云门的公共性还是有点不足的,所以我们也会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不断努力,探索具有站城融合需求的车站如何在非铁路功能和非城市功能的用地进行建设,以及怎么解决土地定性和土地使用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说云门在体制创新上其实是起到了一些推动作用的,接下来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也希望云门能够为国内新一批“站城融合”的车站项目起到很好的先行示范作用。

    07.

    贯穿车站的“云谷”将传统火车站“两端进站”的进站方式转变为“中央进站”,相比于前者,杭州西站的动线设计展现了怎样的创新?具有哪些优势?云谷本身的空间还将为车站带来哪些不一样的体验?

    于晨:“云谷”是整个杭州西站空间特征最显著的一个亮点空间,从功能上看,这在现有的火车站里都是非常少见的。第一,它解决了人流从中间进站的问题。其他车站的类似空间往往考虑的是如何把光线引入到铁路线下,使得空间更加明亮宜人,但杭州西站在这个基础上做了更大的动作,它是把所有的流线,尤其是进出站的流线都放在了云谷空间内部。这个谷的作用不仅仅是要把车站中间的部分立体串联,我们还希望整个车场远端,也就是说我们提到的雨棚上盖部分的人流也能够跟线下的交通(不管是地铁还是私家车)形成很好的转换。既然在铁路车场拉开的缝隙里面有好多个地方需要建立上下联系,那么我们干脆选择创造一个连贯的“峡谷”,而不是像商场一样的中庭。一个个中庭是能够解决上下的联系问题,但是它的穿透性不足,同时也会给室内采暖、能耗以及消防造成压力。

    其次,云谷呈现出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车站的内立面。我们经常说站城融合的趋向,就是火车站的外立面越来越不重要了,相反更重要的是它的内立面。比如我们现在提起京都站或是国王十字车站,大家会先想到它们开阔的室内空间。同样地,我们希望未来人们对杭州西站的印象也更多会是云谷的空间,因为它本身就是整个站房的灵魂空间般的存在。行走其中,人们会感受到四季的空气变化,夏天可能会比正常的纯空调的候车厅稍微热一点,冬天的时候可能会比有暖气的候车厅稍微冷一点。

    第三点是基于第二点而言,那就是我们希望一个火车站除了是高效运行的交通机器,它还应该能够成为一个城市的地标。这个地标并不是那种从很远处就能看到的高塔,而是一种令人难忘的内部体验。我们希望将来的“云谷”作为整个杭州西站的灵魂式空间的基础上,也能够成为杭州市的地标。从这里频繁进出的将不仅是旅客,还会有平时游玩、休闲和打卡的市民。我们很开心在开站不久之后看到市民们自发组织的一些合唱活动和沙龙会议,从云谷端部的半开敞空间里可以一边看见离开的列车,一边感受轨道下方的交流氛围。未来我们也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市民不断发现、探索和重新使用这些丰富多样的空间。

    “云谷”公共空间成为市民活动的新城市场所 © 杭州西站枢纽

    08.

    从可达性的角度看,如何让旅客在如此大的空间尺度下仍保有清晰的方向感,不会在车站中迷路?

    于晨:我们在“云谷”的东西远端各设置了一套垂直交通的体系,这个体系包含两把扶梯和两把直梯,其中直梯能够把地铁站厅层、出站厅层以及换乘(如公交车场、私家车停车场以及候车厅)等几个关键楼层直接联系起来。云谷本身有450米长,整体上分为三段。中间的这一段(200米)布置了八台从0米升至24米的扶梯,主要承担进站、出站的功能,两端的200米主要是供上盖开发还有城市市民使用,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云谷里面既有进出站的旅客,也有上盖物业和城市居民,他们之间的交通其实是互不干扰的。这里面体现的设计理念是,我们希望交通是高效但不封闭的,游客们并不是像机器里的小钢珠那样,只能按照规定好的路线前行,而是可以做到高换乘效率与优质空间体验之间的平衡。

    09.

    杭州西站的雨棚上盖是项目中极具创新性的部分,请就“三维开发模式”这一层面来谈谈雨棚上盖如何实现“体制上的创新”?

    于晨:通常来讲,火车站的候车厅其实只占据站台中间一段的上空,站台两边的上空一般是比较大的钢结构的雨棚,可以让光线进入,高度也比较高。杭州西站在这点上做出了一些突破:我们将雨棚的上盖做成了一块混凝土板,使其成为一块城市空地,并且引入了大概5万平米的城市开发。这不仅在全国是首例,在全世界范围也不太多见。

    雨棚上盖的空间对于开发商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因为它离站台非常之近,当人们从落客区下来,就好像是直接来到城市街道上一样。雨棚上盖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城市尺度而搭建的建筑,它内部的功能,包括酒店、共享办公和商业等等,受惠于铁路带来的大量客流,同时也能够对铁路客站的业态起到支撑作用,所以这是互补的概念。很多传统的火车站前广场也会设有一些酒店,但它们和车站的距离往往比较尴尬,打车去可能太近,拖着行李走过去可能又太远。而现在上盖的酒店就位于雨棚的上方,也就是站台的正上方。酒店出门的位置离候车厅入口的直线距离只有50米,相当于大部分旅客从私家车下车到进站的路径长度,也是一段比较宜人的步行体验。

    从技术上看,在铁路上方做一些城市功能开发也并非技术难事,但直接在运行的高铁轨道上方这样做还是具有非常大的创新意义的,雨棚上盖也是很多车站和城市到我们这里交流经验时一定会问到的方面。同时,西站的“云谷”在远端也为上盖开发提供了上下空间的连接,保证了这些配套设施与铁路车场下方以及周边城市地块之间的连通性和可达性。

    10.

    “云厅”作为候车空间,它与当下国内众多大型交通枢纽相比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它以何种方式改善了乘客的候车体验?

    于晨:首先,整个杭州西站的候车厅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它中间的十字轴。大家可以回顾一下,不管是北京南还是虹桥、南京南、杭州东,由于铁路的线路始终是一个方向的,所以造成了大多数候车厅的内部空间都有一个主导性的方向,而另外一个方向是次要的。但在杭州西站,由于云谷空间的引入,候车厅从一个单向性的空间变成了双向性的空间。这种十字型的空间会让我们从不同角度看候车厅时,收获到截然不同的空间印象,尤其是在中间的交点处看时,会有一种非常宏大的感受。

    “云厅”:双向性的候车空间 © 奥观建筑视觉

    候车厅天窗及进站口 © 奥观建筑视觉

    其次,现在很多火车站的候车厅光线比较单一,人工照明大都是在顶棚上悬挂下射灯,让候车空间显得非常单调。在杭州西站,我们首次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尝试采用分区照明,顶棚下射光直接照明灯具只占候车厅总灯具的6%,大量的灯是从低区照射的,例如我们为该项目专门设计和定制的近地面灯杆,大概只有4米高,为候车区域提供了一些局部的照明,可以满足很多旅客在夜间看书和看手机的需要,同时又不会把整个大厅照得通亮,这让候车厅的整个照明体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候车厅天窗细节 © 奥观建筑视觉

    第三,在用材的细节上,候车厅顶面的穿孔板并未采用那种简单的圆形穿孔,而是使用了与杭州地方特色相关的传统花棱格或雪花状穿孔,每一块穿孔板都像是一片小小的云,将后面的结构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进一步营造出了一种云雾的效果。我们还在夹层的低区设置了一些温暖的木质饰面,使旅客能够在一向冰冷的大候车厅里感受到一丝温馨的氛围。整个候车厅不管是用料还是灯光的选择,以及我们为整个空间赋予的双向性,都会让旅客在进来之后,尤其是停留一段时间后感受到候车厅和其他车站不太一样的特征。

    候车厅内的落地灯及进站口 © 北京建院

    11.

    筑境项目对该项目的完成度评价如何?收获了哪些反馈?杭州西站对国内当下交通枢纽的设计方法带来了怎样的启示?

    于晨:现在车站刚刚开通3个多月,收到了比较多的反馈。关于空间效果以及我们在设计之初想要体现的站城融合理念,各方的反馈是非常的正向而且符合我们开始的预期的。由于前面提到的体制的原因,我们在杭州西站项目中所做的一系列新尝试——不管是在上盖的物业开发还是云门的功能设置,以及在项目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难——从供地的体制到审批,甚至管理界面和设计界面的不同,在之前都是没有案例可循的。不仅如此,由于亚运会的举办,项目的工期比正常情况下整整缩短了一年,我们需要在紧迫的时间下完成从宏观到细部的全面把控。正是在这样一种充满挑战的情况下,杭州西站大部分设计理念最终都得到了落地和实现,这本身就是一份难得且宝贵的成果。

  • 深度 | 对话于晨:杭州西站 – “站城融合的创新交通枢纽”

    项目简介

    由程泰宁院士领衔,铁四院与筑境设计联合体设计的杭州西站枢纽综合体,自2022年9月22日正式通车以来赢得了业内外人士与公众的广泛关注与认可。项目基于中国特色国情与铁路发展愿景全面践行了“站城融合发展”创新理念,结合杭州地域特色与客站技术条件独具匠心设计了“云谷”、“云门”和“云厅”等空间,为当下国内乃至世界的交通枢纽设计树立了具有启发性的范例。在杭州西站通车逾三个月之际,谷德团队对杭州西站枢纽设计团队核心、筑境设计总建筑师于晨进行了一次专访,旨在向读者更全面、更深入地剖析和展现杭州西站项目的设计理念与成果,引领大家探寻杭州西站背后的故事与深意。

    筑境设计访谈

    受访对象:

    于晨,筑境设计总建筑师,上海一院院长,杭州西站枢纽设计团队核心

    01.

    请简单介绍杭州西站的建设初衷和背景。该项目承载着怎样的使命和期待?

    于晨:整个杭州西站从策划到今天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它的初衷跟整个杭州市的发展以及长三角一体化的区域推动有着密切的关系。具体来说,整个杭州市以往的发展是以东部为中心,机场、杭州东站以及钱江新城的设置都是在老城。随着城市的进一步发展,用地逐渐受到了限制,大家不得不把眼光放到西部。西部的业态和城市功能的引用更多是以互联网产业为方向和重心,同时在长三角一体化的角度下还提出了“G60科创大走廊”的概念,也就是从上海到杭州、沿着G60轨道高速发展起来的一条科技之路。同时,城西还有著名的西溪湿地,最初的规划是把杭州市西部朝着自然景观和旅游资源的发展态势去布局,因此在布局改变以后,大家意识到西边需要一个强大的对外交通联系,所以这时候再设置一个能够跟杭州东站、杭州城站并列的主要的高铁火车站就成为了共识。

    杭州西站在站城融合上受到了高度的关注,是因为杭州市对于西部互联网产业发展的布局,决定了杭州西站未来与城市功能会进行高密度的联系。项目定位在西部以后,我们也经历了多轮选址,甚至地方上还组织了一轮国际竞赛以讨论整个城市规划的面貌,因为这其中包含了大量的生态用地和农田用地。如何平衡杭州西部的生态,在营造重大城市功能体的同时使得整个城市的发展更具活力,这也是杭州西站所要面临的很大的挑战。在这个情况下,我们与杭州市的规划管理部门以及铁路运营方逐步为杭州西站找到了准确的定位:为杭州市的对外交通设施提供关键性的补充,同时尝试为促进城市本身的发展提供一种站城融合的良性模板。

    02.

    杭州西站是在多方团队的合作与努力下完成的项目,在这个过程中,筑境设计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于晨:除了我们和铁四院作为主要的牵头方和设计方之外,还有很多的设计单位参与其中。我们和铁四院的主要分工也比较清晰,他们在技术、铁路线路等方面的专业性更强;我们对于杭州和整个区域有着更深的了解,尤其在“站城融合”的实现上发挥了更加主要的作用。

    03.

    如何理解杭州西站“站城融合”的规划理念?作为超大型、多层次的交通枢纽,杭州西站如何平衡自身与城市、地区和使用者之间的尺度切换?

    于晨:从宏观角度来说,杭州西站的地位其实跟杭州市自身的发展、西部的崛起以及互联网产业的兴盛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在最初设计西站的时候我们就提出了“站城融合”这个理念。如果要将车站和城市的功能进行联系,那么首先一定要从旅客的需求作为出发点来考虑:将来有哪些旅客会到达杭州西站?西站、东站和城站以及更远一点的杭州南站,这些站点的旅客组成有什么不同?车站本身除了能换乘去往城区外还要满足哪些需求?

    我们对杭州西站的地理区位和铁路线路进行了分析,发现相较于杭州东站,西站的旅客有很大的比例是希望在到达车站之后就能在周边区域达到自己的出行目的。他们未必要去市中心的重要景点,而是可能在西部片区的互联网企业进行学术交流或参加会议展览。同时,由于高铁出行的便捷性,城市间的交通时间越来越短,大家开始更加关注到站之后在城市内部的通勤时间和出行感受,所以我们希望杭州西站第一是可以极大地方便换乘,二是提供尽可能多的旅客使用功能,使旅客在出站后就可以在步行范围内解决各种出行诉求,这样也会带来不同以往的城市生活体验,这也正是我们试图在设计中展现的“出站即交流,出站即生活”的概念。

    从微观上看,我们为杭州西站引入了一个“云谷”空间,这在传统的火车站里是比较少见的。我们测算过,将来整个火车站里面,除了一小部分城区的小客车和出租车乘客以外,大部分乘坐公交、长途车尤其是地铁的旅客全都会从火车站站场的下面来到站上,其实旅客在进入火车站候车厅之前是看不到传统火车站那样很宏大的外立面的效果的,所以我们用“云谷”替代了传统火车站站前广场的部分功能。

    作为60%以上的旅客来到杭州西站最先看到的空间, “云谷”既是一个内向的立面,又是一个城市的空间节点,虽然它在最高的地方达到三四十米,宽度接近三十米,但该尺度对于巨大的综合的城市交通建筑来说还是非常亲切的。它把绝大部分旅客到站后产生第一印象的空间放在了一个宜人的半室内环境里,或者说是一个介于火车站交通设施与城市公共空间的灰色地带,在这种空间下,旅客从城市的公共空间到火车站的巨大候车厅,在尺度转换上就形成了一个很好的过渡。

    杭州西站独有的“云谷”空间,创造了连接火车站交通设施与城市公共空间的宜人半室外环境

    04.

    我们观察到整个杭州西站的体量都是抬升的状态,这是基于场地本身形态所做的设计,还是为了满足任务书的要求,才考虑制定像“云谷”这样超大型的通高走廊呢?

    于晨:这个问题很好,这本身也是我们在“站城融合”课题研究以及实践过程中总结出来的一大要点,就是在整个铁路的车场尤其是在站房的附近做一定的高架结构。由于铁路往往会对城市产生割裂作用,使沿线土地的价值遭受负面影响,所以把沿线铁路高架化,对于大城市来讲其产生的费用远远比不上周边土地开发所带来的收益,所以很多地方政府近年来都乐意去跟铁路部门协商,由地方承担线路高架化产生的费用。

    站在我们的角度,杭州西站在开始的时候已经是高架的战略了,但是我们并不仅仅是着眼于土地价值的保护和提升,更多是希望站和城能够很好地融合。

    当时我们提出了“缝合城市”的理念,希望站点像拉链一样把本来已经裂开的南北城市土地缝合起来,并为之赋予更多相互联络的宜人空间,除了车行通道以外,还希望将步行通道、公园等大量城市功能都能延续进去。这时候我们发现原有架空空间的高度不足,所以又提出在原有架空的基础上把架空高度提升至距离城市地面10米以上。这个增幅在我们跟杭州市地方进行沟通以后,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和理解我们所提出的理念带来的好处,对应增加的投资可能在2到3个亿,这个数字对于项目总投资来说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它所带来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城市面貌,会带动车站区域的整体价值提升。

    05.

    “云”的设计意向从何而来?如何解读杭州西站的“江南气质”?它与杭州的人文环境如何形成关联?

    于晨:“云”最开始来自于我们第一轮的设计,当时我们的想法还是要做一个田园式的,自然景观融合度非常高的车站,同时也希望尽可能多的保留原有的水系、河道以及自然风貌,所以提了“云水之间”这样一个很优美的名字。到了第二次投标,就是要做站房整体设计的时候,我们想在这个上面进一步的描述我们对云的理解。

    一个重要的课题是,西站的前立面到底做成什么样子?当时大家几乎没有悬念地认为应该用能够体现杭州地域特征的东西来作为我们标志性的形象,所以一开始我们做了一个像断桥一样的月亮形状的门,但后来我们觉得这样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很传统的江南园林的做法,有些太直白了,我们不想让人感觉这是某种“新中式”的大门。主立面的样貌取决于我们认可的杭州市对外的气质和形象是什么,我们希望把杭州的文化遗存和新的科技的发展融合为一个并举的形象展现给全国人民。

    杭州不仅是一座古城,不仅有历史悠久的风景,文人墨客的风韵,它也有更新型的,代表未来发展方向的行业,比如互联网、电商和动漫产业等等。所以后来我们想是不是可以在站前做一个看上去既像是门,又能够代表互联网的所谓的“网络云”或者是“科技云”的形象?于是这才有了现在“云门”的构想。当然,后来也是由程院士执笔做了很重要的构图以后,很多事情才得以细化下来。在“云门”的基础上,又有了“云谷”和“云厅”,所有的故事线按照“云”来展开,最终形成了今天杭州西站的样子。

    06.

    “云门”的形态极具特色,请谈一下“云门”设计的巧思体现在哪些方面?在未来站房发展中有没有体制创新的可能(云门的功能类似于立体的站前广场)?

    于晨:云门不仅仅是体现刚才我所说的城市形象,它还应该能够体现我们对“站城融合”这一理念的理解。我们希望站前的“门”不只是起到候车厅或是售票厅的作用,它也不应该是某个旅馆、办公楼或者商场。它应该是一个城市的公共空间,是介于站房的交通功能与城市的某种具体功能之间的联络地带。现在很多火车站的站前广场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局面,因为大家普遍认为这是一个很负面的场所:土地大面积空置,景观往往以硬地为主,夏天没有遮阳,也没有足够的绿化。与此同时,我们的城市又没能建设出足够的能代替传统站前广场的功能的空间来,所以我们希望在杭州西站的前面做一次大胆的尝试,打造一个立体的站前广场,让这道“门”本身就成为一个广场。

    相较于同等规模的车站,杭州西站的站前广场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面积,但是我们仍然非常重视这块空地的界面围合性。广场千万不能只是一块空地,而是应该具备建筑的界面,有一个半围合的感觉,大家才会产生在这里停下来的意愿。我们通过“云谷”把所有的进站通道放到了车站内部,所以南广场、北广场只有大概不到5%的旅客会有进站的需求,将来车站的南北广场也将变成一个非常适宜居民进行活动的城市性广场,它作为站前广场的角色的需求在降低,作为城市广场的需求在增加,这就是我们对云门的理解。我们不希望云门成为属于某一个特定业主、持有某一个特定功能的固化的建筑。

    现在云门的公共性还是有点不足的,所以我们也会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不断努力,探索具有站城融合需求的车站如何在非铁路功能和非城市功能的用地进行建设,以及怎么解决土地定性和土地使用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说云门在体制创新上其实是起到了一些推动作用的,接下来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也希望云门能够为国内新一批“站城融合”的车站项目起到很好的先行示范作用。

    07.

    贯穿车站的“云谷”将传统火车站“两端进站”的进站方式转变为“中央进站”,相比于前者,杭州西站的动线设计展现了怎样的创新?具有哪些优势?云谷本身的空间还将为车站带来哪些不一样的体验?

    于晨:“云谷”是整个杭州西站空间特征最显著的一个亮点空间,从功能上看,这在现有的火车站里都是非常少见的。第一,它解决了人流从中间进站的问题。其他车站的类似空间往往考虑的是如何把光线引入到铁路线下,使得空间更加明亮宜人,但杭州西站在这个基础上做了更大的动作,它是把所有的流线,尤其是进出站的流线都放在了云谷空间内部。这个谷的作用不仅仅是要把车站中间的部分立体串联,我们还希望整个车场远端,也就是说我们提到的雨棚上盖部分的人流也能够跟线下的交通(不管是地铁还是私家车)形成很好的转换。既然在铁路车场拉开的缝隙里面有好多个地方需要建立上下联系,那么我们干脆选择创造一个连贯的“峡谷”,而不是像商场一样的中庭。一个个中庭是能够解决上下的联系问题,但是它的穿透性不足,同时也会给室内采暖、能耗以及消防造成压力。

    其次,云谷呈现出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车站的内立面。我们经常说站城融合的趋向,就是火车站的外立面越来越不重要了,相反更重要的是它的内立面。比如我们现在提起京都站或是国王十字车站,大家会先想到它们开阔的室内空间。同样地,我们希望未来人们对杭州西站的印象也更多会是云谷的空间,因为它本身就是整个站房的灵魂空间般的存在。行走其中,人们会感受到四季的空气变化,夏天可能会比正常的纯空调的候车厅稍微热一点,冬天的时候可能会比有暖气的候车厅稍微冷一点。

    第三点是基于第二点而言,那就是我们希望一个火车站除了是高效运行的交通机器,它还应该能够成为一个城市的地标。这个地标并不是那种从很远处就能看到的高塔,而是一种令人难忘的内部体验。我们希望将来的“云谷”作为整个杭州西站的灵魂式空间的基础上,也能够成为杭州市的地标。从这里频繁进出的将不仅是旅客,还会有平时游玩、休闲和打卡的市民。我们很开心在开站不久之后看到市民们自发组织的一些合唱活动和沙龙会议,从云谷端部的半开敞空间里可以一边看见离开的列车,一边感受轨道下方的交流氛围。未来我们也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市民不断发现、探索和重新使用这些丰富多样的空间。

    “云谷”公共空间成为市民活动的新城市场所 © 杭州西站枢纽

    08.

    从可达性的角度看,如何让旅客在如此大的空间尺度下仍保有清晰的方向感,不会在车站中迷路?

    于晨:我们在“云谷”的东西远端各设置了一套垂直交通的体系,这个体系包含两把扶梯和两把直梯,其中直梯能够把地铁站厅层、出站厅层以及换乘(如公交车场、私家车停车场以及候车厅)等几个关键楼层直接联系起来。云谷本身有450米长,整体上分为三段。中间的这一段(200米)布置了八台从0米升至24米的扶梯,主要承担进站、出站的功能,两端的200米主要是供上盖开发还有城市市民使用,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云谷里面既有进出站的旅客,也有上盖物业和城市居民,他们之间的交通其实是互不干扰的。这里面体现的设计理念是,我们希望交通是高效但不封闭的,游客们并不是像机器里的小钢珠那样,只能按照规定好的路线前行,而是可以做到高换乘效率与优质空间体验之间的平衡。

    09.

    杭州西站的雨棚上盖是项目中极具创新性的部分,请就“三维开发模式”这一层面来谈谈雨棚上盖如何实现“体制上的创新”?

    于晨:通常来讲,火车站的候车厅其实只占据站台中间一段的上空,站台两边的上空一般是比较大的钢结构的雨棚,可以让光线进入,高度也比较高。杭州西站在这点上做出了一些突破:我们将雨棚的上盖做成了一块混凝土板,使其成为一块城市空地,并且引入了大概5万平米的城市开发。这不仅在全国是首例,在全世界范围也不太多见。

    雨棚上盖的空间对于开发商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因为它离站台非常之近,当人们从落客区下来,就好像是直接来到城市街道上一样。雨棚上盖不仅仅是为了营造城市尺度而搭建的建筑,它内部的功能,包括酒店、共享办公和商业等等,受惠于铁路带来的大量客流,同时也能够对铁路客站的业态起到支撑作用,所以这是互补的概念。很多传统的火车站前广场也会设有一些酒店,但它们和车站的距离往往比较尴尬,打车去可能太近,拖着行李走过去可能又太远。而现在上盖的酒店就位于雨棚的上方,也就是站台的正上方。酒店出门的位置离候车厅入口的直线距离只有50米,相当于大部分旅客从私家车下车到进站的路径长度,也是一段比较宜人的步行体验。

    从技术上看,在铁路上方做一些城市功能开发也并非技术难事,但直接在运行的高铁轨道上方这样做还是具有非常大的创新意义的,雨棚上盖也是很多车站和城市到我们这里交流经验时一定会问到的方面。同时,西站的“云谷”在远端也为上盖开发提供了上下空间的连接,保证了这些配套设施与铁路车场下方以及周边城市地块之间的连通性和可达性。

    10.

    “云厅”作为候车空间,它与当下国内众多大型交通枢纽相比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它以何种方式改善了乘客的候车体验?

    于晨:首先,整个杭州西站的候车厅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就是它中间的十字轴。大家可以回顾一下,不管是北京南还是虹桥、南京南、杭州东,由于铁路的线路始终是一个方向的,所以造成了大多数候车厅的内部空间都有一个主导性的方向,而另外一个方向是次要的。但在杭州西站,由于云谷空间的引入,候车厅从一个单向性的空间变成了双向性的空间。这种十字型的空间会让我们从不同角度看候车厅时,收获到截然不同的空间印象,尤其是在中间的交点处看时,会有一种非常宏大的感受。

    “云厅”:双向性的候车空间 © 奥观建筑视觉

    候车厅天窗及进站口 © 奥观建筑视觉

    其次,现在很多火车站的候车厅光线比较单一,人工照明大都是在顶棚上悬挂下射灯,让候车空间显得非常单调。在杭州西站,我们首次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尝试采用分区照明,顶棚下射光直接照明灯具只占候车厅总灯具的6%,大量的灯是从低区照射的,例如我们为该项目专门设计和定制的近地面灯杆,大概只有4米高,为候车区域提供了一些局部的照明,可以满足很多旅客在夜间看书和看手机的需要,同时又不会把整个大厅照得通亮,这让候车厅的整个照明体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候车厅天窗细节 © 奥观建筑视觉

    第三,在用材的细节上,候车厅顶面的穿孔板并未采用那种简单的圆形穿孔,而是使用了与杭州地方特色相关的传统花棱格或雪花状穿孔,每一块穿孔板都像是一片小小的云,将后面的结构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进一步营造出了一种云雾的效果。我们还在夹层的低区设置了一些温暖的木质饰面,使旅客能够在一向冰冷的大候车厅里感受到一丝温馨的氛围。整个候车厅不管是用料还是灯光的选择,以及我们为整个空间赋予的双向性,都会让旅客在进来之后,尤其是停留一段时间后感受到候车厅和其他车站不太一样的特征。

    候车厅内的落地灯及进站口 © 北京建院

    11.

    筑境项目对该项目的完成度评价如何?收获了哪些反馈?杭州西站对国内当下交通枢纽的设计方法带来了怎样的启示?

    于晨:现在车站刚刚开通3个多月,收到了比较多的反馈。关于空间效果以及我们在设计之初想要体现的站城融合理念,各方的反馈是非常的正向而且符合我们开始的预期的。由于前面提到的体制的原因,我们在杭州西站项目中所做的一系列新尝试——不管是在上盖的物业开发还是云门的功能设置,以及在项目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难——从供地的体制到审批,甚至管理界面和设计界面的不同,在之前都是没有案例可循的。不仅如此,由于亚运会的举办,项目的工期比正常情况下整整缩短了一年,我们需要在紧迫的时间下完成从宏观到细部的全面把控。正是在这样一种充满挑战的情况下,杭州西站大部分设计理念最终都得到了落地和实现,这本身就是一份难得且宝贵的成果。

  • 站与城,何为?

    AT:轨道交通运营管理“一张网”中最关键与最难的问题是什么?

    毛晓兵:轨道交通运营管理“一张网”最关键的就是需要在线网规划时能对城市区域有比较准确的了解和预期,因地制宜,根据城市规划区域定位和产业布局以及街区特色合理选择线路走向和站位及出入口选位,从而更好地发挥轨道线网的作用,使运营与管理效率更高

    AT:在可以与我国对标的国际案例中,最值得借鉴的是什么?

    黄敏恩:目前来说,国际上站城融合开发案例中最有研究和借鉴意义的是东京涩谷站城一体化地区,涩谷站是8条线路、6个站点的大型轨道枢纽站,目前规划是东京都最大的站点。其开发最重要的意义是轨道交通建设与城市更新的深度融合,持续性地通过轨道建设契机整理、更新涩谷地区的城市空间,开发地块周边利用了《都市再生特别措施法》下新出台的特例制度,在划定的四个“都市再生特别地区”内进行大规模的城市开发。从2007年开始,周边建设不断地进行着政府、轨道集团、开发商、社会团体等各成员之间的讨论,城市规划和建设一直处于动态的调整过程中,最终形成了轨道上盖的城市综合体和混合街区。借助土地改性和容积率的奖励政策来推动开发商更多地参与城市环境更新,创造更多人性化的城市公共空间,由一个点来自然激发整个城市区域的面貌改善。同时树立城市核的观念,通过立体交通组织实现多首层步行网络,积极与周边地区连成一片,强化与周边地区形成的环游性与连续性,从而达到从点到面增添整个街区活力的效果。从规划和建筑设计的空间成果来看,值得借鉴的是多样性的城市功能空间,例如音乐剧场、文化传播中心、美术馆、展览厅等公共属性较强的功能空间,吸引轨道人流进入涩谷的站城一体化地区进行活动。

    AT:我国新近中标/实施的高铁、轨道交通站中,在“站城融合”上有什么新的探索?

    杨金鹏:拿正在进行的两个项目来说,北京城市副中心交通枢纽是在既有城区中的建设项目,根据复杂的地下交通条件和市政条件确定几条线路之间的上下高度关系,按照轨道交通的主要换乘关系确定斜向轨道交通换乘轴。在充分考虑地下建设条件和空间组织的基础上,从城市设计角度通过三条轴线和三条绿带建立规划结构,植入城市。与之不同的是,雄安高铁站交通枢纽采取建筑设计和片区规划设计、城市设计同步并行的方式。基于站台标高距地面16.40m的条件,确定以线下候车为主、高架候车为辅的形式,且利用轨行区下方空间设置城市通廊,通过“地下-地面-地上”的立体化城市空间布局,加强周边城市空间与车站的联系,起到引领城市发展的作用。

    AT:与国外站城一体化的实践相比较,我国铁路客站向站城融合发展的特点是什么?

    于晨:要说我国站城融合发展的特点,首先要认识到我国铁路旅客的出行特点。我们常说,我国铁路旅客出行有四大特点一“多、长、大、少”。多是指人多,长是指旅客候车时间长,大是指发送量波动比较大,空间需要按最大预留,少是说大部分旅客的乘车经验少;这与国外针对以通勤为主的乘客形成的公交化铁路运营有着鲜明的区别。更不要说我们的安检、实名验证等对客流组织的影响了。这些出行特点带来了一系列特殊的空间需求,在设计中要有充分考虑才能使站城融合方案落地。

    毛晓兵:个人理解,我国的“站城融合”正在从初期的“建立区域交通联系”发展到“注重区域特色和环境保护”与城市发展相协调,以公共交通带动地方和区域经济发展,实现区域发展、环境保护、土地利用。同时,绿色、生态、环保、智慧化、人文关怀更加受到重视,普通人群的参与性得到增强,这也会是中国未来一个时期“站城融合”的发展方向。